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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三章 此仙宫非彼仙宫

        

周遭是一张张密集的蛛网,一根蛛丝有食指那般粗细。蛛网上除了蜘蛛外,还有一个个被蛛丝包裹住的茧,那丝茧虽后,可从外部轮廓不难看出那里面包裹着的都是人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估摸着是方才的动静太大,这些蛛网的主人都开始慢慢的苏醒,蛛网因为它们伸展蛛腿的动作轻轻晃动。苏小小和元元大气都不敢出,就怕被这群比人还要大上几分的蜘蛛给盯上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元元害怕的传音道:“小小,现在怎么办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元元问出后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,似有水滴落在自己的狐狸毛上。它抬起头才发现那不是水滴,而是苏小小脸颊上滚落的汗水,唇色发白,眼神已经开始涣散。更要命的是卡在岩壁缝隙的断剑已经开始慢慢的支撑不住,苏小小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抓牢剑柄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小小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元元试探着唤她,却发现她全凭着本能在支撑。没过多久苏小小的手和断剑同时滑落,向着下方的蛛网坠去,元元当机立断的探出头对着下方的蛛网就是一道狐火。


        

那蜘蛛似乎感受到了狐火的威胁,匆忙避开。狐火将蛛网灼烧出一个洞,苏小小毫无阻碍的落了下去,元元紧紧抓着苏小小的衣服,哭着喊:“小小,你快醒醒!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苏小小依旧无知无觉,元元哭得更大声了,“苏小小!”


        

坠落的速度开始减慢,可周遭依旧是黑暗一片,元元也不曾感觉到坚实的土地。一人一狐就这么浮在虚空之中,这让元元喜忧参半。喜的是不至于摔成肉泥,忧的是前路生死未卜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无边的黑暗让时间的流逝都开始混乱,元元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,苏小小终于醒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小小,你可算是醒了。”元元扑到苏小小的脸上,哭得稀里哗啦道:“吓死狐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苏小小刚醒来还没喘过气,就被元元糊住了脸,差点没再晕过去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她扒拉下元元,黑着脸道:“这里是哪里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元元抽泣道:“我不知道,就是一直落一直落,然后就成这个样子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苏小小默,这不是等于没说嘛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不过这地方有些古怪啊。”苏小小站起来看看自己再看看元元,“明明应该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,可我却能够清楚的看见你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元元叹气道:“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想想怎么出去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苏小小尝试着在虚空中行走,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。取出明火符点燃后,依旧是无尽的黑暗,无论苏小小怎么走,都觉得是留在原地踏步,在这里人已经彻底失去了方向感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符咒、灵诀都试了个遍,可没有任何作用。这段时间里元元和苏小小从一开始的讨论说话,到最后的无话可说,只能坐在原地静静的等待着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元元哽咽:“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苏小小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,她根本保证不了。在这片感受不到时间方向的空间里,苏小小的心底涌出不下于元元的恐慌,识海里的那团黑雾又开始蠢蠢欲动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——放我出去!我知道怎么出去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——杀了那只狐狸,它死了你就能出去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苏小小眸光沉了沉,随后对着元元说:“元元,我处理些事情,你帮我守着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元元点头,“好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反正现在出不去,不如先解决一下这个爱捣乱的黑雾。苏小小坐下调息,识海内被逼到一处的黑雾弱小的如一叶孤舟,但又迟迟不肯沉落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苏小小探出一丝灵力常尝试接触那团黑雾,却曾想这黑雾竟然能够吞噬掉灵力。苏小小改用灵力织成灵网,这黑雾不闪不躲,就这么任由灵网笼罩住自己,没有任何挣扎的欲望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你到底是什么东西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黑雾慢慢的幻化出一个小人儿,没有明确的五官,苏小小也只能勉强区分出两只眼睛和一张嘴。让苏小小最觉得不可思议的是,这小人儿发出的声音竟与自己一般无二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我是你啊。”黑雾说道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苏小小厉声喝道:“胡说八道!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不是你唤醒我的吗?”黑雾开口说:“你杀生了。你不是说下不了手的吗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苏小小不回答,黑雾道:“让你杀个人你不敢,怎么对着妖兽就能下狠手呢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难不成在你眼里,人是一条命,妖兽就不是命了?伪善!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苏小小平静的看着黑雾,黑雾没有得到自己想象中的反应,沉默了一会儿继续挑拨说:“还有你身边那只狐狸,一天到晚拖后腿,杀了它多好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若是没有它,你也不会来到这个世界对不对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黑雾又陆陆续续的说了很多话,苏小小听了打了个哈欠道:“说完了?没说完你继续,我先出去睡个觉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黑雾:“……”你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?


        

苏小小见它没话说了,开始说:“说实话我并不回答你那么些蠢问题,但我觉得如果我不回答,你估计不会善罢甘休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所以既然你诚心发问,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好了。”苏小小清了清嗓子,义正言辞道:“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,为了保护世界的和平……”


        

黑雾:“说人话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苏小小默,改口道:“第一,人类是很自私的。人会因为杀人感到良心不安,面对飞禽走兽,手起刀落也觉得无所谓。说到底,不过一句非我族类罢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第二,人类是很护短的。只要被划入自己的世界里的生命,无论是人还是妖兽,都会护着点。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,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嘛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第三,龙之逆鳞,触之必死。这话对人妖魔都是一样的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黑雾冷嘲:“自相矛盾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苏小小想了想点头道:“你说的对,人类是个自相矛盾生命体,某种意义上算得上双标吧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黑雾:“何谓双标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……这个不是重点。”苏小小说:“我想说的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绝对的事情,善恶、黑白、对错往往就是一念间的事情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黑雾那双诡异的眼睛看着苏小小问:“那你会杀人吗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苏小小没有立刻回答,过了很久就在黑雾正要开口嘲讽的时候,苏小小才出声说:“若说不会杀人,那肯定是骗人的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甚至我都不确定我未来做的事情在外人看来是对是错,不过那都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。”苏小小看着黑雾笑道:“至少如今我所做的事情,我没有后悔过。日后也合该如此,杀人与否,问心无愧就好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黑雾一直沉默着,苏小小也不着急,过了半晌,才听到一声低低的叹息,“这可真是……”


        

那黑雾小人由里向外散发出白色的光芒,表面的黑色在渐渐褪去,整个识海被这股温和又灼眼的光芒覆盖。识海外,元元见苏小小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光芒,那光芒越来越强烈,逼得它不得不闭上眼睛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苏小小和元元再睁开眼,已是身处一座宏伟的大殿中,琼楼玉宇,两排八道蟠龙玉柱威严耸立。阶梯上,是一方御座,俯视着脚下众生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苏……小小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熟悉的声音瞬间收拢苏小小发散的思维,她循声望去见到的便是此行的任务之一,顾绍轩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苏小小走上前,开心的说:“顾公子,可算找到你了。可有受伤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顾绍轩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,摇头道:“并无大碍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苏小小对于顾绍轩的话有疑心,想问清楚但又发现自己似乎没啥立场,只能转移话题道:“你都不知道,你这么长时间没回去,大家都担心死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那你呢?”顾绍轩看着苏小小又问了一遍,“你担心我吗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苏小小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,但还是诚恳的说:“自然是担心的。怎么说我们也是同窗一场,顾公子也曾为我解惑,这个人情我还是记着的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顾绍轩听得前半句还有些小开心,到了后半句心情就不是很美妙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……就只因为这个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苏小小默,语气不确定的道:“不然呢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顾绍轩:“……”


        

元元自打这两人聊起天就当自己是个隐形人,听对话听到最后,它都替顾绍轩掬一捧眼泪。


        

顾绍轩深呼吸一口气,然后转过头硬邦邦的转移话题道:“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苏小小摇头,顾绍轩说,“这里是仙宫,但又不是仙宫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苏小小环顾四周,确实和现实里的仙宫相似,但这里也算是个幻境了。应当是和之前的鬼宅幻境差不多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我听说,仙宫内还有一道宫门通往内院。内院之中正殿上有一玉座,是为仙宫主人所留。”苏小小想起楚然记录的事情道:“这大概就是某位大能记忆中的内院正殿吧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嗯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没让苏小小和顾绍轩等太久,原本安安静静的仙宫开始出现了过往的记忆,那孤寂了许久的玉座迎来了主人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这个人不是别人,赫然是鬼宅里的那位少爷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月白色锦袍加身,银龙纹顺着衣摆向上蔓延。同色的冕冠,十二道旒珠轻轻晃动,珠帘后是一双深邃的双眸,无波无澜的俯视众生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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