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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七章:孤影朱墙深院(三)

        

却说那日凝和宫前的匾额掉下,因苏怜说要自己写了挂上去,因此这几日宫里都没了匾。苏怜随口一说,也没放在心上,竟忘了这回事。这日从外回来,一抬头看到宫门上光秃秃的,才想起自己当日所说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她回了宫里,忙招呼琴川等人拿纸出来,这边轻絮和碎霞铺纸研墨,琴川笑着递了笔道:“奴婢还是头一回见宫里的娘娘题匾,主子可让我们开开眼。”苏怜接了笔笑道:“朝中历来多妙笔丹青,我看宫里凡题注之处都是出自名家手笔,我这个挂上去只怕是招人笑话的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奴婢不懂名不名家,只看娘娘平日里写的诗词,都是极好看的。想来哪有人会笑话。”一旁轻絮凑过来帮苏怜扶着袖口笑道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有人笑话也不怕。”苏怜却是不在意的说道:“反正我这人素来轻狂惯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一面说着她已写下了凝字,只是写完自己又拈笔看了一看,摇头道:“这个写的不好,写成这样挂出去可不行,罢了,揭了再写吧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说着她将写了字的纸一扯,却听得一声脆响,似是玉石碎裂之声。原来刚才苏怜衣袖眼看要落在笔尖上,轻絮匆匆过来帮她扶着,手中的砚台却被她随手放在了桌角,半露在外面。刚才苏怜随手一扯纸,晃动间,那曾南丰落款的砚台竟掉了下去,摔成了两段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苏怜听到声音才探头看到是砚台摔碎了,不禁轻呼了一声,跺脚叹道:“这我也太败家了些,这么好的砚台怎么让我给砸了!”


        

琴川忙招呼小丫鬟过来捡了,然后对苏怜道:“主子别心疼,再好也是个物件,可不值当为它伤了身子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这边苏怜只顾懊恼,眼巴巴的看下人把碎成两段的砚台用布包了拿出去,琴川扶她到一旁坐下,笑着道:“轻絮你赶快去尚宫局再领套文房四宝来,最好和那个一样的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那砚台可是好东西,哪里还能有个一样的。”苏怜坐在窗前,一面闷闷不乐的拿米粒去砸廊下的鹦鹉一面说道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这边轻絮领了命往尚宫局去。从凝和宫出来,走到前殿夹道上,忽见不远处一大片人,前拥后簇着,便知道是庄岚经过,忙匆匆跪在一旁,低头不敢出声。庄岚是往南苑议藩国进贡之事去的,他本就于政务不勤,因而倒是散步似的悠闲走着,猛然看到一旁跪着的宫女中有副熟悉面孔,正是轻絮,他想问问苏怜在做什么,便冲一旁轻絮抬了抬头,身边贵骆会意,连忙过去让轻絮起身,过来问话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你家主子今日在做什么?”这边庄岚笑着问道,因平日庄岚在凝和宫呆的久了,因而轻絮等人面圣也没那么害怕,此刻她低着头回起话了倒是清晰大声:“回皇上,主子从披芳阁回来,想起来要写匾,只是刚写了一个字,主子不小心把砚台打碎了,此刻正在宫中懊悔,让奴婢去尚宫局再要个新的来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庄岚一听不由笑道:“你家主子好大手笔,她那个海上明月澄泥砚也是名家名品,这么好的东西了,说打就打了。”虽然他这样说着,但轻絮倒是没有什么惊慌之色,她自然知道庄岚不过是开玩笑,莫说一块砚台,就是十块八块,庄岚也不会怪罪她家主子。果然庄岚又道:“你去尚宫局,那里的人自然不敢给你差的,但那样好的却是要不到。”说完,他吩咐一旁的贵骆道:“你随轻絮一同去尚宫局,把那块竹窗洮砚要来,就说朕赏给苏妃的。”贵骆应了是,庄岚又对轻絮道:“你同贵骆一起去领了砚台,回去让你家主子好好写匾,朕晚上要去看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两人领了命,便一径去了尚宫局,到了尚宫局,姚大富听了这旨意,忙唤人又是搬梯子,又是翻柜子,过了好一会,才捧宝贝一样的小心翼翼的捧出了一个盒子,仔细递给轻絮,姚大富又嘱咐道:“轻絮姑娘,你可千万拿稳了,这东西在外面,万两银子也买不来呢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轻絮砸了砸舌,忙小心接过来,双手捧着。出了尚宫局和贵骆告了辞,才小心回凝和宫去。到了宫里,又轻手轻脚取出来奉给苏怜,苏怜接了一看,只见那砚台是上好的鸭头绿所制,右面刻着一人在窗前沉思,身前放着一面古琴,窗外则是绿竹环绕。上面又题了李益的竹窗诗,后面落款“元章”二字。苏怜便知是米芾所刻,洮砚向来珍贵,但苏怜也未见过如此砚一般且不说字画精美,只看砚石竟有剔透若玉,翠绿如蓝之意。她不禁抬头问轻絮道:“这是尚宫局拿给你的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轻絮笑道:“哪有那样的好事,我在路上遇到了皇上,这是皇上指名让贵公公带我去找尚宫局要的。”苏怜点头道:“是了,这样的东西只怕宫中也拿不出几件,尚宫局没旨,岂能乱给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凭他多好的东西,也都是先咱们宫里用。”这边轻絮笑着又重新研墨铺纸:“娘娘只管写字便好,圣上可说他晚上要来看的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苏怜听了,也无表示,只又重新让人铺纸研墨,这次倒是一挥而就。到了晚上,果然庄岚又从外进来,他进了屋中,却不急问题字之事,仍是惯例先问琴川:“你家主子晚膳用的如何,昨夜可又醒了?”琴川一一禀了,听她说的一切安好,庄岚才笑着点头对苏怜道:“朕送你的砚台可喜欢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苏怜点头应道:“好的很,臣妾从未见过这般好的,再不敢打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再好也不过是东西罢了,不必那么在意。”庄岚笑着走到桌前,见上面用红纱盖着,便知下面是苏怜题的匾:“掀开让朕瞧瞧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一旁轻絮忙取了镇纸,揭了红纱,庄岚细细看了一眼,点头道:“难为你了,形意俱佳,只是笔画终有不力之处,这皆是因你素日不好好用膳,体弱之由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苏怜走过来,从轻絮手上扯过红纱,仍又盖上道:“陛下只说不好就是了,何苦还借由来训我。”庄岚笑着拉了她的手道:“是朕说错了,好自然是好的,朕这就让贵骆收了,明日送到外面让他们刻去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这边贵骆听了,忙过来收起字让下人捧着笑道:“回皇上,奴婢想着这毕竟是娘娘宫中墨宝,流到宫外岂不辱没了,还是让尚宫局明日把人带到他们那去刻为好。”庄岚点头笑道:“还是你想的周全,便这样下去安排吧。”说完她又向苏怜道:“明儿你可得闲?”苏怜摇头道:“臣妾能有什么事。”庄岚颇有些神秘兮兮的笑道:“那便在宫里等着,朕有个惊喜给你,想来你会喜欢。”见苏怜点头道了好,庄岚才笑着挥了挥手,一旁琴川,轻絮等人会意,忙遣散了外面候着的小丫鬟们,两人伺候庄岚和苏怜歇息不题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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