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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回 顶部蓝海布虫网 光色依旧寻异同

        

话说,初雪后的野三坡白芒一片,众人破冰入水,以尸飨引路,终于到达坟头山内,却不想此地房屋连片,竟还有一具具古怪诡异的尸体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与那具人尸一样,皮肉之下完全正常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韩福临放下匕首,端详着眼前的黑狗,看它的位置处于房屋角落,嘴巴大张腹部向上,死之前应该还在搏斗,但楼下的那具尸体却非常安宁,他回忆着镇妖壁的一幕,那个孩子被尸飨一刺便不再动弹,证明这些虫子可以麻醉肉体,但黑狗肯定因为恐惧进行过反抗,那楼下的那个人呢?坐在那里自愿被杀死?


        

“这倒不是关键,尸飨完全可以偷袭,一会儿让大家去别的屋子查查,现在我纳闷的还是身体上的器官,它们到底是死前就长出来的,还是死后呢?或者正在生长却被尸飨封住了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如果死前就有,那人也太淡定了吧?任由这些东西钻来钻去,依旧安详地坐着,最后被尸飨偷袭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子康呢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陪着婆婆下楼了,说给我们腾地方烤火,二位爷,您俩也脱光吧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笨蛋!这里曾经有人住,怎么可能没衣服?去,翻箱倒柜给我找!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说罢,周云生将这里的炁晶扣了下来,与韩福临一起下了楼,正看到季子康站在黄晨英的身后,周世灵赶紧让出位置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你俩也来看看,顶上的蓝光是不是在变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五人干脆坐在台阶上,就像看星星那样仰着脑袋,眼中一片蓝色的海洋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好美啊,就好像银河染了颜色,又像大海悬在天上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你说它们是啥?也是炁晶吗?为何会动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没错,蓝光内部在移动,就像光晕圈圈转动,但每隔一圈却方向相反,然后从外圈慢慢散开,汇成一道道波浪,层层起伏扩向边界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但速度太慢,不一直盯着根本无法察觉,但边界始终没变,这只是通过变换明暗造成了一种错觉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婆婆,炁晶会动吗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怎么可能!再神奇也左不过是舍利子一样的结晶,难道顶上是一片虫子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对了!你们有没有发现其它尸飨的行踪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还真没有,咱们的那几只还在网兜里闹腾,这些家伙真不知道累啊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黄晨英纳闷儿地端着下巴,尸飨临近坟头山就开始狂躁,入了洞中更是疯癫,但它们的同类呢?或者说,如果放了它们会跑去哪里?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几位爷,寻了好些衣服,四季都有,您几个挑挑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想不到这里还真是常年有人啊,其它尸体如何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各种姿势和表情都有,恐惧的、挣扎的、熟睡的,但全是男性,一水的青壮汉子,身上也都长着各种器官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于是,大伙各自换上衣服,顿时觉得舒坦很多,简单用饭后,围在一起继续商量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周云生认为,此处一定发生过某种灾难,造成物种奇怪地产生了融合,但最后却被尸飨袭击全部殒命,眼下最关键的在于两处地方,第一便是头顶,那些会动的蓝光到底是什么,第二则是牌坊对面的黑暗中还有什么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现在火把不缺,周三儿、吴老六各带一队,以最快的速度清查每栋屋子,子康,劳烦你带着世灵清点物资,婆婆,你和福临随我去洞穴边沿看看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分工之后,各自忙活,周云生、韩福临和黄晨英从屋子穿过,一直向着洞壁走去,到了边沿,仨人举起火把仔细观察,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,青黑色的石头上只有些斑斑点点,凹凸的表面并没有人工痕迹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他们再次看向顶部,那些光圈和波浪继续运动着,突然,韩福临眼睛一亮取出怀表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时间,难道它们就像表针一样在计时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我可以肯定,他们在周而复始的匀速运行,但作为计时的功能,参照何在?中心只有一圈圈彼此逆行,看着就像恒常运动,最外圈变成波浪后以水波状向边界扩散,看上去就像消失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但若以消失作为终点,的确可以计算每次产生的第一道水波到消失所需要的时间,但意义呢?固定的时长?还是多少个时长代表某种时间长度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我明白你的意思,顶上没有时间的刻度,但它们如果持续稳定的运行,是不是最好的对时器?每圈波浪从发生到消失,如果确定是五分钟,那就是绝对的五分钟,不会像怀表一样走慢了或者走快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中心转圈没有参照,波浪层层容易混淆,这样根本没有观察的意义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不,我怎么觉得它和那个罗盘存在什么联系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周云生不解地看着韩福临,罗盘上只有天干和地支两个圆圈,中心是一长一短的指针,现在早已停了,关键的问题在于,就算它是个计时器,如何启动?如何对时?空荡荡的外壳连个旋钮都没有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要不咱们把它打开看看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俩人小心地将罗盘上下旋开,只一眼就觉得无法理解,盘面底部安装着各种金属齿轮,一根轴柱从齿轮中伸出,当中有个卡扣分成上下两节,周云生将其打开,上下彻底分离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下部像酒盅一样的容器内衬着一个同样形状的琉璃内胆,上部则是一个金属圆片,表面凹凸不平,轴柱就是从中间穿出。将圆片取出,下面是一个黑色的圆形架子,顶圈直径与圆片相同,竖直方向立着一道道间距一样的杆子,就像围栏一样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中心则是那根轴柱,它同样连接着另一个圆形架子,两者只是相差了一圈,但彼此间存在排斥,竟然是一种磁石结构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周云生将轴柱提起,露出内胆的底部,外围一圈坐着大围栏,内部一侧固定着一个银色方块,另一侧竖直并排插着一片片金属板,两者中间有个器件就像枣核状的空笼子,竟可以旋转下来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?看结构就像家里的表,但这些架子、银块和板子,干啥用的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上面的金属圆片可以旋转,但和底下的架子贴着,这不会磨来磨去吗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俩人一头雾水,索性重新组装起来,周云生心有不甘,将那个金属圆片转来转去,倒是明显感觉与下面的圆架子摩擦紧密,最后,还是放弃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这时,灰熊走了过来,好奇地看着他俩蹲在洞壁旁,刚一靠近,竟盯着一块石头仔细研究,随即看看屋子,摇了摇头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周东家,全部清点完毕,一共四十间屋子,尸体不下百具,皆为男性,其它动物无非猫狗和一些野物,蹊跷之处在于全部死在屋内,体征与之前的一样,神色也各式各样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看服饰能猜出年代吗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很难,全是寻常装扮,脑袋上长出器官,也无法从发型辨别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好吧,全体集合,带好家伙,去牌坊!”


        

一路上,周云生依旧时不时看向头顶,总觉得心里不安,很快,大家在牌坊下集合,简单分工后,队伍按照雁翅状前进,灰熊走在中心,两侧分别斜向散开,人与人之间保持能见状态,周云生、韩福临和季子康断后,将黄晨英和周世灵护在中心。


        

队伍穿过牌坊后缓慢推进,前方漆黑一片,火光照射有限,渐渐的,牌坊也消失在黑暗中,大家慢慢紧张起来,现在就像身处一个虚空中,上下四维毫无分别,地面光秃秃地连条道路都没有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突然,灰熊单手一举,队伍停步,全部诧异地看向头顶,这会儿功夫,竟然又变了天,现在屋子那边的蓝光彻底灭了,头顶却光芒闪闪,距离似乎近了很多,但那圈图案还在持续变换着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怪了,难道真是一层炁晶长在上面?否则,哪种虫子会这样发光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奶奶的,这感觉太像在会仙谷的密林中,巨脸怪一路跟在头顶,一路走一路发光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灰熊,提高速度,既然人家打算给咱们照明,那就借它的光!”


        

一声令下,队伍飞奔起来,灰熊大步快冲,但头顶的东西却毫不含糊,一路跟着层层闪光,一旦新的区域发出光亮,原来那片就减少一片,但当中的图案却随之调整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终于,灰熊突然放慢脚步,将火把探向前方,手一举原地休息,众人刚喘口气,却看到那家伙轰的将火把扔向远方,光亮滑出一道弧线,可是却吓得大家慌忙警戒,前方似乎到了这一侧的尽头,但洞壁上好像爬满了东西,似乎是某种植物的藤蔓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收缩队伍!单排前进!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说罢,所有人钢刀在手,弓着步伐接近洞壁,顶部光芒继续延生竟开始向下蔓延,渐渐眼前光明骤起,就像一座光墙立在前方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但所有人再不敢向前,那些光芒竟来自一只只巨大的尸飨,个头比之带来的大了数倍,全部肚子在上尖头冲下,纵横整齐地爬在石壁上,上下左右完美地等距排列,一直向着两侧扩展,密密麻麻看得头皮发麻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婆婆,咱们把一只尸飨放了吧,看看会怎么样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安全吗?前面那些到底是活的还是死的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如此排列就像标本,要么全是死的,要么就是专门固定在那里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可你要是放了尸飨,跑过去一刺激,会不会出麻烦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我担心已经出了问题,这么久了,你没发现咱的尸飨突然安安静静了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这么一说,连周世灵都突然一懵,赶紧取出背包一看,网兜里的几只竟然全都不再动弹,伸手拍拍也毫无反应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难不成死了?世灵,之前可有异常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发现第一具尸体那会儿,你们都在忙,我看它们在网兜里乱闹,就干脆装回包里,直到再次出发我才背上,之前帮着季大人清点屋子时没注意它们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周世灵将网兜提起来,灰熊正好走到近前,咦了一声就用火把照照,黄晨英一看,赶紧凑了过去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小佛爷,你确定尸飨没有异常?我怎么觉得颜色开始发深了呢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没错,世灵,尸飨一直是青灰色,现在怎么变出棕色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婆婆,在镇妖壁的时候,尸飨死后也会这样吗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黄晨英摇摇头,却看到灰熊一直皱着眉头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洞壁上那些就是棕色的,小佛爷,你好好想想,之前可曾出现什么问题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绝对没有,我看着你们忙活,觉得自己啥也帮不上,就一直看着这些虫子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灰熊,你们探路后返回通知我们,期间把尸飨留在了哪里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那时网兜连着绳索,我们在岸边的大石头上绕了几圈。难道是那段时间出了问题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周云生一边思考一边将炁晶掏了出来,放在尸飨旁便退了几步,可是黄色的光芒丝毫没有改变,这下,大家彻底纳闷儿了!


        

“不可能啊,要么是这块炁晶分不出人和虫,要么就是没见过这种尸飨,总不能因为咱们吃了彘花树的东西,就认为与尸飨同属一类吧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韩福临止住争论,看着周云生,发现他脑门浮着一层汗滴,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表现出急躁,代表他对未知已经感到严重的恐惧,甚至彻底束缚住自己无法做出决策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云生,不行就大大方方过去,我觉得这里根本就是个死寂一片的地方,并没有什么活物儿,死人屋虽然诡异,但只是尸体罢了,就像秋家一样,虽然看着可怕,但终归还是常人,更何况这里只有死人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你认为那些尸飨也是如此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没错,我感觉这里就像灾难后的废墟,一切都停留在最后那一刻,而孙隆怀很可能就是见到了这一幕,才决定彻底封印坟头山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全部小心戒备,没我的许可,不许触碰任何东西!”


        

众人点头承命,渐渐靠近洞壁,越是近了越是恐惧,那些虫子要说死了真没人相信,一个个肚皮透亮,长腿反抱,层层甲胄边沿覆毛,尖尖的脑袋一对圆眼,左右短肢牢牢抓住底下的东西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那是什么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不像藤蔓,没有贴在洞壁表面生长,倒像从缝隙里钻出来,白花花就像丝带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光芒从尸飨的肚皮里发出,难道炁晶长到了里面?或者被塞了进去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那是谁或者什么方式,才能让尸飨如此排列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突然,季子康紧张地问了一句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你们想过没有,到底是我们激发了它们发光,还是它们本来就在监视我们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别自己吓唬自己,咱们到现在不一直没事儿吗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如果牌坊是两个空间的分界,那最初有人居住的时候,房子那边就是人间,这边应该就是神树的所在,可是,它在哪里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密码本的存在,代表坟头山存在两层入口,我们只通过了第一个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但第一个之后便是怪异的尸体和卫兵一样排列的尸飨,这代表什么?它们是这里的守卫!警告我们不要寻找第二个入口,否则就会像那些尸体一样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等等!你们听,咱们的尸飨动了!”


        

就看到周世灵一脸不解地提起网兜,里面的尸飨竟然再次活动,却不再狂躁发疯,但身体的颜色却已经彻底变成棕色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周云生咬咬牙,让世灵将它们倒在地上,就看到它们丝毫没有攻击或者逃窜的意思,反抱的肢节渐渐打开,竟一溜向着洞壁方向爬去,速度平和不缓不急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很快,它们爬到洞壁下面,开始在土里刨来刨去,渐渐的,一根根白色的细丝钻了出来,就像豆芽一样,前端略微粗大,此刻正如交流般在尸飨的甲壳上触来触去,随即几根缠绕成一股继续升高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几只尸飨安静地等候着,直到白丝已经升到半腰高度,它们才收起长肢,缓缓地爬了上去,最后转身尖头冲下,便不再动弹,而它们同样彼此一排,与其它大家伙甚至间距相等,俨然变成了新的成员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可是,那几股白丝却没有停止,略粗的前端继续生长,渐渐膨胀成一个紫色的圆坨,然后蜕下外壳露出一粒透明的石子,转弯向下插入尸飨的尾部,最后从结合的地方弥漫出一片白丝,包裹住整个肚皮,竟开始慢慢地发出光芒,但颜色却不是蓝色,依旧是之前的黄色!


        

大家惊呆地盯着眼前的一幕,却突然看到露出体外的几股细丝猛然膨胀,尸飨的肚皮嘭地爆裂开来,里面却没有任何虫浆,而是一片片像灰尘一样的粉末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众人吓得连退老远,直到它们散尽才重新回去,眼前除了尸飨的残躯,白色的细丝也不见了踪影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为何会这样?难道发现不是同类就杀了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那些粉末是啥?尸飨的血被吸干了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这不是关键,炁晶认为我们和小尸飨是一类事物,所以发出同样的光芒,但咱们不能确定那些大尸飨的体内到底是不是炁晶,却可以肯定大小两者绝对是一个物种,可是相同的白色细丝却依旧让小尸飨发出黄色的光芒,最后又杀死了它,这代表什么?到底哪里是相同点,哪里又造成了不同?我怎么觉得中间的窗户纸马上就要捅破了呢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突然,韩福临猛地抬头看向上面的光圈,脑中轰的一下!


        

“时间!这些炁晶并非识别物种,而是时间!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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