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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柒章.刀锋冷 上

        

安洛绮着一身火红嫁衣出现在大堂时,安老爷、安夫人与新郎官陆毅正在酒席间穿梭应酬,直到被身旁小厮提醒才发觉安洛绮到场,连忙快步走到安洛绮身边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新郎官陆毅乃是近来江湖上崛起飞快的侠客“君子剑”,为人慷慨义气,待人谦逊有礼,交友甚广,更是被当今武林盟主诩为“青出于蓝而胜于蓝”之辈,前途不可限量。如今安家招陆毅为婿,不但可以为净羽山庄寻求一名有江湖背景的少庄主,不在被其他武林世家以“青黄不接”诟病,还可以收编以陆毅马首是瞻的一干青年才俊,解决山庄英才捉襟见肘的窘迫现状,不可不谓一石二鸟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对于陆毅,能够娶得江湖上有名的绝色美人,享受江湖中人羡慕妒忌的目光,为他的侠客生涯锦上添花,又何乐而不为?


        

安洛绮喜不喜欢陆毅,或者陆毅爱不爱安洛绮,又有什么关系呢?各取所长罢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安洛绮挽着迟行戈,扶着额角,半蹙着眉,似乎不堪堂中嘈杂,见安老爷安夫人走到面前,勉强打起精神:“爹,娘……陆毅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安夫人见安洛绮气色不佳神色疲惫,怜惜道:“绮儿,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安洛绮揉着眉心:“娘,我无事,就是有点头晕,许是昨天夜里没有睡好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怎么会这样呢?既然头晕就不该出来了。”陆毅开口道,他英俊的面容上满是掩不住的担忧,伸手探了探安洛绮额头,“绮儿,你身体本来就不好,宴席上这样吵闹,你不习惯也是正常的。回去好好躺着,这里我来应付就好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安洛绮在陆毅触碰她时,眼底闪过厌烦,毫不犹豫侧身避过陆毅尚欲环住她腰的手臂,转而将身体的重量尽数压在身后少年身上,拨了拨耳边东珠:“难得这么多江湖人齐聚山庄,你叫我呆在房里,也是个无趣之人。怎么说我也是今日主角之一,你还能拦着不让我看戏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新郎官讪讪收回落空的手,目光落在迟行戈扶着安洛绮腰肢的手上,笑容变得有些僵硬,“可是,绮儿,我们并没有叫戏班来唱戏……”


        

安老爷听安洛绮想听戏,忙不迭道:“绮儿想看戏?爹这就叫人到城里找可好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安洛绮似笑非笑瞥了陆毅一眼,不再理会他,对安老爷道:“爹,不必了。有现成的哪里还用特意去找呢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也不知道是在暗讽哪些人。


        

高傲如安洛绮,自然不屑去在意一个小小青年侠客的脸色以及想法——纵使这人现在是她丈夫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净羽山庄就算在江湖上排不上什么名号,也不是一个两个江湖散侠可以企图撼动的。如果不是陆毅条件不错,又恰好撞上对的时机,她安洛绮多得是人跪在她脚下哭着求着要娶她。何况陆毅的担忧真的十分无厘头,与她相处了半个月,全庄上下的人都知道她即使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给迟行戈,他却要无意义地针对迟行戈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看来所谓“谦逊有礼”的侠客也不过如此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安洛绮心中冷哼,装作不经意地扫过大堂,发觉她的戏子们竟然不在,软唇抵成直线,声音即刻冷下来:“怎么回事,他们人呢?蓝黎跑到哪里去了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安夫人诧异道:“蓝黎?绮儿说的是那名苗疆女子?方才尚且瞧见她,约摸是往回廊或者庭院去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不听话的废物。”安洛绮揪着广袖袖摆狠骂一声,强忍怒气对陆毅抬了抬下巴,“阿毅,去把那女人给我揪回来!”


        

陆毅闻声一愣:“我?什么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怎么?不是你难道还是我爹娘?这新婚第一天你就不听我话了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瞧美人发怒,陆毅连忙解释:“不,我不是不愿去。我的意思是,我作为新郎,这个时候走开不是很好吧?何以不让……不让迟行戈去?再说,那苗疆女子有甚特别的,竟然比我们的婚宴还重要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哼,阿戈可是要留下来陪我的,他是我的贴身护卫,你如何有资格对他指手画脚?”安洛绮一挥手,霓色长袖摆动,“你速把人找回来,不然今夜就别想进我院门!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这……”陆毅面色变幻好几次,心中各种念头百转而逝,最终选择默默忍下来,扯着嘴角道,“好吧,我现在就去找。绮儿你不舒服就快些坐下来……阿福,照顾好夫人!爹,娘,我去去就来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他对安老爷与安夫人抱了抱拳,拂袖往后堂去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安老爷听陆毅比往常要重的脚步声,有些不赞许道:“绮儿,你该对他温和一些。怎么着他也是你夫君不是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安洛绮勾着唇角,挽着迟行戈手臂得意地落座主位,轻抚自己面庞,与安老爷道:“陆毅那家伙,刚进门就忘了自己什么出身,四处指手画脚,少庄主派头拿的真足。不好好教训教训,怕有一天忘记了谁是主人,谁是我手下的一条狗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说完,她抓过迟行戈的手:“这天下人啊,大多都是一样的。没有宁折不弯的英雄,只有是否能打动人的利益。唯有阿戈你,是不同的。我是真的喜欢你啊~阿戈你快说,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安老爷与安夫人对视一眼,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迟行戈几乎在安洛绮话音落下的同时,就不假思索地回答:“我喜欢你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明明是她要求迟行戈说的,等迟行戈说出来,安洛绮却不笑了。她怔怔望着座下酒席间的热闹景象,眉目间难得透露出几分寂寥。片刻轻轻吐出两个字:“……撒谎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她把眼一闭一睁,仿若与这喧闹的世界隔绝开来,双手在耳边挽作摘花状,冽声唱起:“咿~举世皆浊~我独清~众人皆醉~我独醒~奈何!奈何!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肝肠寸断,字字啼血,淹没于酒席间的笑声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相比大堂热闹景象,山庄后院冷清非常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来客甚多,人手不足,以往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的护卫,此刻只能瞧见稀稀拉拉几个,不是喝多了昏睡过去,便是心不在焉无甚精神。教人不得不设想,若是有人此刻潜入山庄盗窃,能够如何的满载而归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出来寻人的陆毅哭笑不得,摇摇头也不去管他们。毕竟世人都爱热闹,这个举庄同庆的时刻不能到大堂去喝个痛快,再不许他们偷闲休息,未免太可怜了些。况且真正需要保护的人,此刻都在大堂,后院的守卫几乎可有可无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他顺着回廊往庭院方向走,一路上都没有见着苗疆女子的身影,渐渐也寻不着护卫踪影,心中正奇怪纳闷,转过廊角就感觉脚下踢到了什么。他低头一看,一个身着净羽山庄护卫衣服的人仰面倒在廊中,双眼因恐惧而大睁,胸口处有五个不大的血洞,身上血迹已经干涸,不难推断出他的死因。


        

陆毅一惊,耳中又听闻打斗声,放眼望去,与他身处回廊隔湖相对的湖心小筑中站了好些个人,远远看去大部分都作苗疆打扮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似是为了印证陆毅的想法,蓝黎故作镇定的声音响起:“唷,可不是雨少主撒?蓝黎何德何能引得两位少主大驾?唉唉,怪我不好,非得走这个方向,连累了兄弟姐妹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陆毅定睛再看,发现蓝黎携她的两名同伴与两个披着披风的苗人在小筑中央对峙,小筑外又有三名披着披风的苗人在与人打斗,四下横七竖八躺倒了不下十具尸体,既有苗人,也有净羽山庄的护卫,更有许多譬如蝎子蜘蛛那样的毒物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阿姊莫说啥连累不连累,当初咱是自己跟阿姊走咯!就是教主亲自前来,咱也不会把阿姊扔下!”蓝黎的同伴朗声回答,“哪费少主不少主!怕他?那是真真太日脓!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哎敢说我哥坏话!信不信把你心肝全部掏出来!”披着披风的两位苗人中的女子冷喝,跺了一下脚,十指一摊,腕间被血染成红褐色的银镯叮当作响。蓝黎三人见状,脸上闪过畏惧,陆毅顿时明白脚下山庄护卫胸前五个血洞的由来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肩上盘着白蟒的男子以手背拭去脸颊上的血迹,反手将女子拦下,对蓝黎道:“蓝黎,把涅凰笛交出来,放你走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放我走?少主,你把我蓝黎当做三岁小娃娃哄呢?想都莫想!你们哪会这样轻易放过我?我就是死在你们手里头也不会说出涅凰笛在哪处!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不豁你,偷涅凰笛咯是蓝吉不是你,你只要交出它,就算将功补过。最多算个私自离教的罪名,罪不至死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阿么!哥你同她费什么口舌!”女子不耐烦地瞪着蓝黎,把手一指,“她不肯说,咱有的是办法让她说!打断手脚,挖掉眼睛,割掉耳朵,关到水牢里头,天天叫虫子咬咬,总有一天叫她什么都说出来!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蓝黎面色一白,她身为五毒教弟子,自然知道五毒教对付叛徒的手段,更是坚定宁死不说出圣物所在的念头:“你们要打就打,莫唧唧哇哇!败在你们手里头又怎样,我蓝黎没啥本事,自绝经脉还是可以的!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说完,她将手中虫笛放在唇边,大喝一声:“蓝宿蓝星,动手!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是!阿姊!”蓝黎身旁两名面容一模一样的苗人应到,同时跨步、抬臂、摊掌,动作简直如同一个人般分毫不差!他们的真气凝聚在掌上,泛着幽幽黑雾,冲罗谷雨胸口击去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不自量力!”


        

罗白露一个晃身挡在她哥身前,不屑地看着冲她袭来的两人。她的身高只到罗谷雨肩膀,比之蓝宿蓝星这对高大的双生子更显娇小柔弱,令人不忍心去看这个花季女子如何血溅当场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只见罗白露双手化爪,指尖即刻染上乌紫,一个矮身冲入敌人掌风之中,分别朝两人左右胸袭去。她的指风太过骇人,地上尸体不少都是被她一爪毙命,蓝宿蓝星不敢小瞧。为保性命,他们不得不中途刹住脚步,掌势一改,向罗白露关节击去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罗白露若让这两人击中,又哪里当得上堂堂圣女之名?她把腰一拧,由面朝地面改为面朝天,手臂随着身体旋转,恰好避开蓝宿蓝星的攻击。但由于这个背朝地的下落姿势不好使力,她下腰双手撑地一个后空翻,行云流水一个扫堂腿将两兄弟撂倒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蓝黎见罗白露已在身前,吓得连连后退,手指按在虫笛上,忽而尖锐忽而呜咽的奇怪笛声从笛中泻出,原本潜伏在小筑周围密密麻麻的毒蝎蜂拥而至!


        

罗谷雨轻轻摇了摇头,将手中骨笛放在唇边,一个短促刺耳的音符在众人耳旁蓦然炸开!蓝黎当即呕了一口红,趋使的毒蝎更是倒了一大片!


        

这、这怎么可能!蓝黎又惊又惧地看着罗谷雨,捂着因蛊咒反噬而闷痛不已的胸口不住倒退,最终被脚边蝎尸绊倒在地,手中虫笛噗通一声落入湖中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她当然知道罗谷雨蛊术不凡,但论斗蛊她却是不怕的。斗蛊斗蛊,顾名思义就是各自以虫笛吹响蛊咒,趋使养的蛊虫或者擅长的毒虫相互厮杀,最终存活下来的得胜。据她所知,罗谷雨擅长趋使的是蝴蝶,养的蛊虫乃是一种白色的红珠凤蝶,秘法饲养后翅沿锋利如刀,浑身沾满毒粉,触之立死。可因为怕在中原惹出不必要的麻烦,没有带离苗疆。而她擅使蝎子,借助净羽山庄之力,几日来更是将方圆百里的蝎子都收集起来,经过她炼制后个个甲壳坚硬似铁,即使面对罗谷雨的蝴蝶也无所畏惧——她的剧本应该是这样的!


        

为什么罗谷雨竟然能够打断她的蛊咒?这不可能!


        

“我早早同你说咯,就你那三脚猫儿的功夫同我哥打,那是真真自寻死路!乖乖把涅凰笛交出来不就了结了撒,省的我弄脏手。”罗白露单手叉腰,白嫩的脚掌将横在她脚旁的蝎尸尽数碾碎,身上银饰碰撞发出的脆响,对于蓝黎等人来说就是死亡的乐曲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想都别想!阿弟的仇,我一定给报!”蓝黎支起身,一张还算美丽的脸如今狰狞扭曲,宛如恶鬼,“杀了他,杀了罗谷雨!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蓝宿蓝星听到蓝黎的喊声,忍痛从地面爬起来。罗白露方才那几下虽未能致命,指尖划破他们皮肤渗入其中的毒素却在四散流窜,令他们大半个身体都酸疼麻木,动一下都钻心的疼,若非他们本身亦是五毒教中人,怕是早已殒命。直到这个时候,他们才直观了解到他们与一教圣女的差距到底有多大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但是差距再大又如何?他们早已抱了必死的决心!


        

两人翻身跃起,腰间弯刀出鞘,欲避开罗白露直取罗谷雨咽喉!


        

“怎么可能让你们得手?”罗白露双臂一展,左右双手在电光火石之间各自握住两把弯刀的刀身。两把弯刀皆是寒铁锻造,在她手里就像纸片一样脆弱,“锵”地一声断成两截,被她插入原来的主人喉中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血花四溅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待蓝黎反应过来,蓝宿蓝星两兄弟已经成为地上冰凉的尸体之一。


        

风如眉三人此时也收拾完小喽啰,走到罗谷雨身后,冷眼瞅着五毒教叛徒蓝黎。五对一,一面倒的战局,蓝黎已是回天乏术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罗白露扯过身后斗篷擦了擦手上血迹,月光给她的脸镀上一层银白,她咧开嘴角:“你逃不掉了,还有什么手段,都拿出来吧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逃不掉了吗……逃不掉了吗……哼哼哼哼,你以为我在大堂呆的好好的,为什么忽然跑出来让你们截杀?”蓝黎歪了歪头,缓缓从胸口衣襟中掏出一把长笛。笛子通体火红,笛身中仿佛有火光流转,一会儿描绘出朵朵红莲,一会儿勾勒出片片枫叶,一会儿转化成翱翔的火凤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你们不是要我个命嘛?尽管来拿撒!有涅凰笛陪葬,我死的不亏!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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