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楔子

        

大兴二年初春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这个月份绝对是个好时候,春风起,万物生,一派欣欣向荣。原本应是个鸟语花香的好季节,可是对于当今的圣上而言,就不见得有多美好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不是皇帝他气量狭小,而是这事不管沦落到那个皇帝身上,恐怕都不会有本事心如止水的去面对的;毕竟亡国这回事,从当事人的角度来说,不管怎么看,都让人高兴不起来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大燕朝立国少说也有三百年了,除却马上打下天下的太祖皇帝,其他剩余的,大多是生于深宫之中,长于妇人之手。若是不折腾,大多都还是个不错的守成之主,所以一路走下来,虽然磕磕绊绊,经历过几次不大不小朝廷内部的争斗,但大多时候都还是国泰民安,老百姓也还算比较给面子,没有人平白出来折腾的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毕竟在还有口粥可以出来喝的时候,谁也不会吃饱了撑的起来闹事。人都是惜命的,命再贱的人,也都想好好的活着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可这不巧的是,如今在位的这个小爷,是个颇有想法的人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老皇帝把一个还算安稳的朝廷交到了这个富不知道多少代的手里,眼看着国库里那堆金躺玉的银子多到溢了出来,皇帝自觉,自己不应该辜负了祖宗这几代呕心沥血的积累,于是,决定拿这些银子好好干几件大事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您觉得他要干嘛?


        

大兴土木修宫殿?不不不,那太老套了,根本就不够玩的。而且修几座自己可能都不会进去住几天的宫殿,实在是无法彰显自己的英明神武。于是,励志想要成为千古一帝的新君,做了件无论从那个角度看,都很能显示自己功绩的事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他打算发动对外的战争,地点和对象人家都打算好了,那就是西南的獠人。


        

那地方是个蛮荒之地,常年多生毒虫邪瘴,而且据传说那地方的人通晓妖法邪术,当年太祖皇帝几次想要攻打,最终都不得不因为各种原因而作罢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而当今的皇帝对此却来了精神。太祖都做不到的事情,若是自己做到了,那岂不是名垂青史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对于这个决定皇帝很是得意,虽然有些个保守的大臣提出过反对,但都在皇帝的铁腕下被镇压了下去,于是,浩浩荡荡的征伐西南的战事打响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对于这一场战争,所有人都不看好,倒不是对皇帝没有信心,也不是太过看得起西南的獠人,最主要的是,皇上派出的那个领兵主帅,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所谓,打仗亲兄弟,上阵父子兵。皇帝想必是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的,也正因为如此,皇帝在选大军的主帅时,很自然的就选定了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兄弟,雍王殿下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要说这雍王也是个妙人儿,京城里传言,此人有三不知;第一是不知自己有多少钱,第二是不知自己有多少女人,而这第三不知也就更顺理成章了,这人更不知的是自己有多少个孩子;除了他那续弦的王妃生下的唯一一个嫡子之外,其他的恐怕平常面都没见过几回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而就是这么一位,被母亲和兄长宠的如此荒唐的纨绔子弟,成了皇帝征讨西南獠人的主帅。据说,这位元帅在出征的时候,喝送行酒的时候,手都是抖的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但就是这么一位不靠谱的元帅,最后,竟然打胜了。虽然赢得很惨烈,大燕可以说是为了这场战争彻底掏空了自己的家底儿。但好歹是胜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不过那个纨绔子弟居然能打胜仗?简直是不可思议,或者说是令人费解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不过等到大军回朝之后,这个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谜团才解开。原来,这一切战场上谋划的功劳,和雍王半毛钱都没关系,全是他帐下一名小将的计策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皇帝对这名小将很是欣赏,派人一打听,原来这小将也是名门望族出身;那小将军姓萧,是兰陵萧氏的公子,家里排行第三,名叫萧慎。少年英武,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,虽然与以诗书传家,自诩名仕的萧家人比起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,但这不妨碍他凭借自己的本事来建功立业,就像他自己常说的那样: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大丈夫当靠自己的本事建功立业,只想着祖宗荫奉,算什么本事。”当然,他是家里的庶子,继承家业原本也没他什么份就是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不过皇帝的欣赏,却也间接的给他惹来了不必要的麻烦,首先看他不爽的就是原本的老上司雍王殿下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前面也说了,皇帝派出去的主帅是雍王殿下,结果这大爷一点作为没显现出来,如今天下传唱的都是他手下原本一名不起眼的副将的功绩,你说他怎能不恨?这简直就是在啪啪啪打他自己的脸,于是,雍王看萧慎越来越不顺眼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从刚开始不痛不痒的打小报告,到发展到最后明目张胆的排挤,最后,因为实在抓不住耿直的萧将军什么荒唐的把柄,于是,开始想方设法收拾他身边的人解气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先是借口萧慎的贴身副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几句对雍王不满的话,竟然以此将人给扣了下来,萧慎对此自然不满,不说雍王爷无缘无故扣押他的人本就不对,即便是因为战场上的袍泽情谊,他也不可能对好兄弟被抓而坐视不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于是,萧慎打上门去找雍王爷要人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经过一番理论,最后人是给放了出来,不过,是横着出来的,那名与萧慎情谊颇深有这过命交情的副官,竟然被雍王打死了。而雍王爷居然连个道歉都没有,还笑嘻嘻的说这人是当时喝酒喝多了醉死的,与自己半毛钱关系没有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对此萧慎气的差点吐血,但是也没有办法,皇帝是雍王亲哥哥,自然不会对自己弟弟怎么样,顶多口头训斥几句。于是,萧慎只能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吞,憋了一肚子火却无法发泄。但这梁子,二人算是结下了,若有机会,谁也不会想着让谁好过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而这落井下石的雍王显然觉得这一次的惩罚还不够,他想要的,是让萧慎彻底的消失,而这个机会,却很快到来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前面提到过,皇帝这次出兵西南是压了很大的赌注才打赢的,不单掏空了前几任皇帝积累下来的丰厚家底,更是向百姓掠取良多,而且不巧的是,天下还没赶上个好年景,南方洪水,中原蝗灾,两厢折腾下来,老百姓彻底不干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原本大家过的都还算不错,虽然不能人人都当上肉食者,但至少能保证吃饱不是,可你搞得这下倒好,大家的余粮都上交给国家当战略物资储备了,转过年来又碰上这么个年景,朝廷因为掏空了国库,根本没有粮食来赈济灾民。而这不满的情绪就像滚雪球一样,越滚越大,直到彻底的爆发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于是这群饿急了的百姓们决定团结起来,给彼此都谋条生路,而这其中自然不乏别有用心的人,终于看到了自己建功立业的机会,他们群情激奋,利用了这帮灾民对于朝廷的不满,成了领导他们与朝廷对抗的首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刚开始只是几个小城失守的消息传来,皇帝还并没有怎么着急,只是派萧慎去带兵围剿。那帮没有经过什么正规军训练的草寇,料想无论如何也是抵抗不过朝廷的中央军的,所以被消灭只是时间问题罢了,皇帝对此很有信心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但耐不住总有人来拖后腿。


        

雍王是掌管兵部的,军队调度皆是他来发号命令,萧慎领了旨意到他那里去借兵。结果雍王却感觉自己终于来机会能把这小子给整死了。而且死在战场上,跟自己还一点关系都没有,简直不要太完美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于是,雍王爷很痛快的给他划了一队人马;三千的老弱残兵。然后就催着他往前线走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整人简直不要太明显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对于他的这一举动,萧慎彻底怒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这江山是不是你们李家的,老子去给你们李家平叛,你他妈竟然敢这么干,要我死也没必要做的如此明显吧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而很显然,萧慎并不想死的如此不明不白,于是,被皇帝派去剿匪的人,也成了匪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萧慎与叛军的将领刘雅相谈甚欢,二人一见如故,颇有种英雄相惜的感觉,于是,他果断选择了弃暗投明,归入了反叛朝廷的队伍,成了刘雅的开路先锋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原本只是一群不懂兵法的草寇流民,结果,雍王给人家送去了一个能力不错的将领,然后,一堆没有主心骨的人,终于有了个能带队厮杀的领袖,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,短短五年的时间,原本还勉强算是太平盛世的大燕朝,彻底千疮百孔,变成了风雨飘摇的枝头落花,眼看着就要被人彻底取代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皇帝愁眉紧促着登上外城的城楼,无奈的看着下方黑云压城喊杀声四起的叛军,在一位身穿黑甲的将军的领导下有条不紊的进攻着城池,内心一片哀叹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萧三郎啊萧三郎,你终究还是回来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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