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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九章

        

老两口夹着大儿子要换洗的衣物颠颠的走了。走的飞快。似乎快点走,黑夜就能快点过去。快点走,明天就能快点来临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天一亮,大儿子一睁眼,就能吃上热乎乎香喷喷的皮蛋瘦肉粥。大儿子能有想吃的东西,这是好事,是好事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咱们一会先去超市买点新鲜的瘦肉。皮蛋,大姐家也没有,咱们也得买。再买几颗娃娃菜,醋溜娃娃菜比用大白菜做要嫩的多。这回咱们还买瓶山西老陈醋吧,上回那瓶醋又贵又不是味儿!咱文儿不爱吃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医生不让吃太咸的,要不给小文捞点酱缸黄瓜,清爽又下饭。脆脆的。总躺着嘴里都没味了。有点酱香味,多提神儿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咱们小武那么胖,晚上睡觉还不得呼噜震天?这一宿,同屋的病人连带陪床的可是没个睡了,瞧着明天有意见吧!


        

我瞧着老二媳妇儿还真比她大嫂强。帮我端水倒水的,倒是没嫌脏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也是,一次两次能看出来啥?人哪有个看明白的。老大媳妇当初又做饭又腌菜的,那热乎劲儿比谁都强。又咋了,到了节骨眼的时候,不照样跑的嗖嗖快!


        

咱们老二这两口子都胖了你看出来没?平时这是吃的好啊!你看咱们小武干点啥直喘,年纪轻轻,那么胖哪行?


        

老二姨一边絮叨着一边颠颠的走。老二姨夫在老伴儿的家长里短,油盐酱醋里,慢慢缓和下来,心里的不安和燥郁一点一点的降下来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病房里,晶晶新打了一壶开水。把水杯倒满。放到床头桌里面。帮小武打开折叠床,从病房内每床一个的储藏柜里取出铺盖,铺到折叠椅上,帮小武整理好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叮嘱他晚上临睡前喝点水,要不呼噜声太大。觉轻点,看着点大哥。勤问着点。可不能在走廊里抽烟,人家护士不让。我在走廊椅子坐着时都看到了。这是医院,抽烟最让人反感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小武听得有点不耐烦,你快走吧,医院门口右转,就是咱俩来时看到的快捷宾馆,天太晚了,别往远走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晶晶收拾了东西,看大伯哥闭着眼睛,仿佛睡着了。也就没再打扰,轻手轻脚的出去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她一出去,侧身躺着的大表哥轻轻睁开眼睛,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是时候了!这几天老爸老妈一直守在旁边,都没有机会。今天就小武自己在,机会难得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他估算着时间,二弟妹现在估计已经出了楼门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他看到旁边的病人家属也开始给那床的病号擦洗身体了。好几个人在那忙乎,那股热哄哄闷呼呼的味道,熟悉的让他窒息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他轻声的喊着弟弟的名。小武,小武?


        

哥,我在这里,你要翻身吗?小武胖,从折叠椅里,翻转半天才起来身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帮我坐起来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小武过去一把就抱起了大哥,让他倚在床头。又把被子卷了起来塞到大哥身后,靠着能软一点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大哥不算太重,抱起来还不算太费力。这要是老爸?那小身板,可是够呛!


        

喝水吗大哥?


        

大哥摇了摇头,对小武说,护士站有轮椅,你推过来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要去哪啊大哥?


        

推大哥到走廊尽头的露台上吹吹风,正好你去楼道里抽颗烟。好久没见过外面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小武看着旁边病床几个人正在忙乎着用热水投着毛巾,也是把病人翻过来翻过去的场面,就了然的说


        

护士站有啊?行,我去推。你先等会儿,大哥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小武转身出去了。大哥那句好久没见过外面了,让小武的心狠狠颤了一下。他心高气傲的大哥,语气是多么无奈和悲凉!


        

护士站里正好有一辆轮椅,折叠好放在墙边。小武推着回到病房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病房的过道有一个病人家属搭上了陪护床,往里面推轮椅,就得先把床收起来,太不方便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那个陪护家属也热心,就和小武一起将大哥背出来,两人一起来,不用拆床,还不费劲!轻松的就将大哥安置在轮椅上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小武推着大哥,拐过护士站,转个弯,顺着走廊推,尽头就是露台,旁边是个楼道口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小武打开露台的门,露台挺大,没有封闭,轮椅推到露台上,勉强就算看到了外面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夜晚的风清凉湿润,带着轻微的寒意,能看到漫天的繁星,确实比病房里的沉闷让人舒服多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他看到大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,慢慢的吐出来,脸上似乎带着隐隐的笑容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他的心又疼了一下。对于现在的大哥来说,能有人推他看看外面,吸一口外面的冰凉的空气,也是奢侈的事儿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小武,大哥自己在这多呆一会行吗?你去楼道里抽颗烟吧,那没人管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行,大哥,咱想待多久就待多久,别冻着就行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谢谢你,小武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大哥难得的回头看了眼弟弟,弟弟的脸胖乎乎的,还保留着少年时那种憨憨的样子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这一句谢,差点没把小武的眼泪谢出来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谢啥呀,大哥,有啥要求你就说。我保证能完成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大哥的脸又转过来,看着小武,表情很有点兄长的疼爱,我老弟还是咱家那个二憨子呀!


        

小武扑哧笑了,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大哥,多少年都没人这么叫我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大哥也笑了,笑,这个动作很久没有做过,生疏了,脸有点僵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小武,大哥现在很想吃小时候的果丹皮,酸酸甜甜的,一咬一大口。小时候咱俩攒钱偷偷买的最奢侈的零食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果丹皮,我去买。小武转身就要跑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这么晚你去哪买?


        

不管多晚,我肯定能买到,你等着我大哥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不急,你可以在外面抽完烟再上来,大哥在这里吹吹风,还能多待会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好,放心吧大哥,肯定能买回来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小武飞快的跑掉了。跑的很兴奋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大哥看着他憨憨弟弟的背影,一直到这个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对不起,小武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他转过头,用手转着轮椅,靠近露台的角落,那里挂着一把拖布。他右手扳下手闸,固定了轮椅。拿下拖布,将拖布卡到露台铁艺框拦上,那正好是个小菱形块,将拖布头卡的挺牢固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他使劲抓住拖布杆,将这个木头杆卡进轮椅的轮子里。就是做这个简单的向下压的动作,让他浑身是汗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他搬起右腿搭到了拖布杆上,拖布头卡着铁栅栏,借着这个略微惯性,死死的抓住了铁栏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他的身体顺着身下拖布杆的支撑,双手用力,身体向上,终于攀上了铁栅栏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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