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雨季的潮气裹着霉味渗进墙缝,余鱼趴在斑驳的窗台上,看楼下穿白裙的女孩踮脚接住飘落的玉兰花。
她缩了缩发麻的双腿,轮椅的金属支架硌得胯骨生疼,那对异瞳映着雨幕,蓝得近乎苍凉。
"又在发什么疯!
"母亲踹开虚掩的房门,塑料购物袋甩在桌上发出闷响,廉价白酒的气味瞬间漫过整个房间,"你爸这个月工资又被扣了,还不快把轮椅挪开,挡着我晾衣服!
"余鱼慌忙后退,轮椅却卡在翘起的地板缝里,膝盖重重磕在桌角。
暗红色的血珠渗进磨破的裤管,母亲却只顾数着皱巴巴的钞票,连个眼神都没施舍过来。
深夜十一点,父母的鼾声透过薄薄的隔断墙传来。
余鱼摸黑掀开床垫,铁盒里躺着半管过期的红花油,这是她用早餐钱攒了三个月换来的。
冰凉的药膏抹在肿胀的膝盖上,刺痛让她咬住嘴唇。
手机屏幕亮起,同城残疾人艺术团的群消息不断弹出:"周末集训取消,场地费又涨了""听说街道要裁撤我们的补助"......黎明前最暗的时刻,余鱼拖着僵硬的双腿挪到客厅。
扶着电视柜站起来的瞬间,世界天旋地转。
她死死咬住牙,指甲在木纹上抠出月牙形的血痕。
第一次尝试独立行走,她摔在散落的酒瓶碎片上,小腿被划出三道血口。
消毒酒精浇在伤口的剧痛中,她忽然想起七岁那年,同样是这样的雨夜,父亲把她高高抛向夜空,承诺要带她去看真正的大海。
社区活动室的玻璃贴着褪色的"残疾人之家"字样,余鱼的轮椅碾过门槛时,带起满地的灰。
二十平米的房间挤着十几个轮椅,墙角堆着缺胳膊少腿的音响设备。
戴助听器的男孩正在调试话筒,看见她的眼睛愣住了:"你是......网上被骂的那个?
"手机里突然弹出推送,标题刺得人眼睛生疼:《博眼球?
残疾女孩硬蹭舞蹈比赛遭群嘲》。
视频里,她在初赛时狼狈摔倒的画面被剪成鬼畜,评论区的污言秽语像涨潮的海水。
队长把报名表摔在她腿上:"最后一次机会,明天考核通不过就别来了。
"暴雨倾盆的深夜,地下车库的声控灯忽明忽暗。
余鱼在潮湿的水泥地上反复练习侧翻,轮椅的铁链在积水里拖出长长的锈痕。
当她第十三次重重摔在地面时,头顶的灯彻底熄灭了。
黑暗中,她摸索到滚落的手机,屏幕亮起的瞬间,照亮墙上不知谁用粉笔写的字:"加油"。
字迹被雨水晕开,却像微弱的星光,在无边的黑暗里闪了闪。
考核当天,余鱼的膝盖缠着六层纱布,血水透过绷带渗进舞蹈裤。
当《海的女儿》的音乐响起,她操控轮椅划出流畅的弧线,在高潮部分突然脱离座椅,用双臂支撑完成一个完美的托马斯回旋。
全场寂静得能听见呼吸,首到她重新坐回轮椅,异瞳里蓄满的泪水终于坠落——观众席第二排,母亲捏着皱巴巴的纸巾,正在用力鼓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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